消除之後是取代,我的能力到底還能做什麼,我已經不想深究了,打算順其自然,等碰到了再說。

人家說山不轉路轉,路不轉人轉,人在面對困難時,所激發出來的潛力,常常連當事人本身都始料未及。有時候我在報章雜誌電視上看到有些遭逢極大變故、後來獲致極大成功的人,或許是被老公拖累、欠下大筆債務後,獨立支撐起一家生計並開創出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;或許是自己或家人是重症病患、努力求醫之餘不但自我進修且組織互助團體,為其他病友謀求福利不遺餘力。這些人大部分看起來如你我一般平庸,甚至有些其原本之學識均屬於弱勢一族。


大家對於這樣的人雖然都很敬佩,也會覺得這樣的事如果落到自己頭上的話,自己八成過不了,但當事人大多只是平靜地說,這完全是給逼出來的,碰到了,只好硬著頭皮做下去。我很相信,人的潛力,有時候光靠自我並無法充分發揮,在磨練苦難來臨之前,你永遠不知道你可以做到什麼地步。

但終究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憑著意志力獲得成功或消除苦厄。

「聽說你可以消除別人的記憶?」面前的老人用著沉穩但頗具威嚴的聲音問我,我可以感覺他並不是來找我幫忙,而是另有所圖。

「勉強算是吧!只是讓他們忘記想忘記的事。」我狡猾地回答,不想完全認帳。

「你覺得你這樣做應該嗎?那是屬於他們的試煉,你卻剝奪了他們的機會。」老人眼神炯炯地看著我,卻又並不十分咄咄逼人,似乎要讓我辯說分明。

我吸了一口氣:「我並不是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,不過我還沒有答案。在我想通之前,我只能暫時繼續這樣下去。」

「其實人世間的很多道理都很簡單,大家也都懂,但卻是知易行難。坊間那麼多書,勵志勸世的一堆,大家會看會買,但書中所說的道理,真正被拿去實踐的有多少?同樣的道理一講再講,大家也一看再看,有用嗎?我也知道人要跟自己和解,來求取內心的真正平靜,但那真的不容易,也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。」

「或許人真的有來世,或許這一世如果有未了的因果,會延續到下一輩子。可是有沒有來生這一點我並不能確定,但那些人現在的痛苦對我來說卻是再真實不過。或許我只是治標而不能治本,但我無法坐視不理。」我勇敢地迎向老人的目光,等著他的批判。

「好吧!目前我只希望你能持續思考,或許有一天你會有不一樣的體會和想法。」老人語氣平和地留下了這句話。臨出門前,他又回頭看了我一眼,眼中的精光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祥和。

我也再度陷入了長考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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