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世界

在我思索的同時，我並沒有停止我的「工作」，在我理出一個頭緒，想清楚我的能力的意義之前，我只能暫時繼續。

我處理過的事件，包括了失去多年寵物狗以致於幾乎精神崩潰的老婦人、還有幼時被性侵害所以對異性恐懼痛恨莫名的年輕女子，我無法眼見他們的痛苦而視若無睹。還有年輕時因一時貪念作祟，私吞了公司帳款卻不敢承認，使無辜同事入獄，自此受良心煎熬悔恨二十餘年的老翁。我跟他們一一確認知道該事件的有哪些人，有沒有留下任何書面紀錄（我可不希望Ｔ的情形再度重演），然後讓他們帶著平靜的心離去。

這天又來了一位中年婦人，我一見了她便有一種異樣的感覺，原來人家說「似曾相識」不是騙人的，我只覺得她有些眼熟，但又很確定自己絕不認識。婦人見了我，倒似乎沒什麼特殊感覺。

「我……我以前有個小孩……」大概跟Ｔ之前介紹來的婦人有類似的情況吧！幸好我已經有了經驗，這次應該會很順利了。

「我年輕的時候，有個小孩送給人家。」我聽了不禁一愣，這下可能麻煩了，事情可不相同。她繼續平靜地說著：「我們跟那戶人家一開始就沒有聯絡，過了快三十年根本就找不到了，可是我不想放棄，還是一直找。不過因為我日子不多了，我怕自己會死不瞑目，所以想請你幫忙……」

到底是生離痛苦還是死別痛苦，或許是人言言殊。不過我想，死了至少有一個明確的答案，就算口裡不肯承認，但總是會逐漸接受事實，心也就會慢慢地定了；而硬生生地分離，從此無消無息，這心事是會永遠懸在那兒的。有多少人，窮其一生，都是在追尋無解的答案呢？

我在心裡嘆了口氣，開始一步一步地引導著她，在她說出關鍵句後，我鬆了一口氣。不料她竟接著問我：「然後呢？」

居然無法消除！這在我發現自己的特殊能力，並且熟悉遊戲規則之後，是不曾有過的事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？我很確定自己完全遵守了應有的步驟，不應該會這樣的。婦人似乎看出我的驚訝，反而安慰著我：「或許是我自己執念太深了，明明不可能找到，我還一直不肯放棄，也忘不掉。」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下來了。

我按捺住內心的驚訝，一方面安慰著她，另一方面腦袋裡在飛快地轉著念頭。如果消除不了的話，用「取代」可以嗎？我驀地想起Ｔ介紹來的那位婦人，有些類似的情節，雖然沒有把握，我決定放手一試。

「妳記錯了，妳不是把小孩送人，妳是把小孩拿掉了！」我用堅定的口吻告訴她。她疑惑地看著我，「你說我不是把小孩送人，我是把小孩拿掉了？」「對！妳不是把小孩送人，妳是把小孩拿掉了！」婦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，「那時候實在是太窮了呀！我……我已經生了三個女兒，再來實在養不起了，而且也不知道是男生還是女生，沒辦法留著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