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世界

朋友是幹嘛用的？

最近聽到好幾個自認被好友倒打一耙的故事，讓我有系統地重新思索了這個問題。

先說說孔子的交友標準，一向信服孔子名言的我，也不禁有話要說。時至今日，這些標準或有修正的必要。友直友諒友多聞？說到所謂的正直，很多人完全是兩套標準，令人不敢恭維。只要是自己的朋友說的話，就完全不顧是非黑白地一味力挺，連像我這種喜歡他人吹捧的人，對於這種朋友也要敬謝不敏。至於誠實，是要多誠實？有些話可以說、有些話不能說、有些話最好不要說，有些話看你怎麼說，一個事事誠實不加修飾的人，或許公民與道德滿分，但大概沒有朋友。再說到友多聞，要比見聞廣博知識豐富，那我跟孤狗大神做朋友就好了，不用跟任何人來往。

而損友三的友便辟、友善柔、友便佞，是否真如以前孔老夫子所認為的那麼不堪，恐怕也値得商榷。我的脾氣，連我自己都不敢恭維，要是找個風度比我還差的人做朋友，搞不好一言不合三天就跟我絕交了，那多沒意思。再講到勿友不如己者，這句話不知怎麼說，沒有一個人會是樣樣精、樣樣通的，大家都不跟不如自己的人做朋友的話，那比我優秀的人幹嘛跟我做朋友，如此我怎能得到提升？怎樣力求上進咧？

那麼朋友到底是幹嘛用的？

心事的交換嗎？在某種程度上或許是的而且很必須，抱怨一下男女朋友或情事、說一下兄弟姊妹的不是、痛罵公司的豬頭長官和同事、還有各種生活上碰到的狗屁倒灶的鳥事。很多時候我是一個不錯的聽眾，但同一件事的哭訴加抱怨，得比照三級三審的訴訟制度，以三次為限。不過要是你的朋友口風很鬆或是喜歡到處挑撥離間，那你的下場可能就會很慘；更不要說兩人交惡之後，自己的隱私會不會被暴露。我達不到「君子之交淡如水」的境界，但我盡量做到「君子絕交，不出惡言」。這並不是我心胸寬大，而是因為懶惰，對於已經不再來往的人，我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浪費在不相干的人身上，連想都不太會想到，更加懶得提到。

互相幫助嗎？兩肋揷刀、赴湯蹈火對我來說都只是形容詞而不會是動詞，也不會出現在我的朋友辭典當中。在某一個程度範圍之內，我可能是很和善、很慷慨，一旦超過那個標準就是個零，我不會為了他人而過份委屈自己。舉手之勞我很樂意幫忙，但你若要叫我「舉重」的話那是休想，該自己花錢解決時請勿小氣，我並不是免費或廉價勞工。能幫的忙我會爽快地幫，不能幫、不想幫的我也會坦率說不，邊做邊罵、或是答應以後擺爛都不是我的作風。再說到很容易讓朋友反目的借貸，如果我自己經濟碰上大危機時，要是不能找家人，我寧願去找喬治和瑪莉。我不會去向我的朋友開口，不但尷尬，搞不好朋友就做不成了。

不過我想，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永遠的感情，不管是親情、愛情，或是友情，都是一樣。朋友有緣相識相知，有些美好的回憶，就很夠了；如果不再合契，也就自然會漸行漸遠，那時倒也不必挽留或強求。有個老笑話是這麼說的：一個蘇聯人問一個捷克人，「你們覺得蘇聯是你們的兄弟還是朋友？」「當然是兄弟！」捷克人回答得斬釘截鐵，蘇聯人聽了很高興，就問他為什麼，捷克人無奈地說：「因為朋友是可以自己選的。」沒錯！重點就是朋友是可以自己選擇的，所以合得來時便相伴一段；合不來了也就互道珍重、好聚好散，與愛情並沒有什麼不同。很多東西是舊的不去、新的不來，但朋友的話，不用除舊、也能佈新，只要願意，永遠都能展開一段美妙的情誼（這一點比愛情棒得多）。如果要堅持學校同學或是相識多年才能成為真正的朋友，那也是個人的選擇。

我喜歡跟朋友一起吃喝玩樂，人在玩樂時比較不會想起不愉快的事，這比一起抱頭痛哭或互訴心事要有趣得多。正如那句很棒的廣告詞所說的：「生命，就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！」我寧願把時間花在比較正面的事物上，因為人比較容易記住悲傷或憤恨的過去，所以我們更需要多努力製造一些愉快的記憶，來稀釋或沖淡負面的往事。要是碰到非常志同道合或是很談得來的朋友則更是造化，並不遜於一段戀情。

如果要問我朋友是幹嘛用的，我真的會說：一起吃喝玩樂用的。